真是风水轮转，以前是平舒追着想见顾鸣章，现在倒反过来了，要不要为平舒好好晾一晾他呢？还是算了，和顾鸣章扯上关系总没好事，我没必要上赶着去趟浑水。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我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这大概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收据。

        我猛然想起了今天和文卉一起看的电影，“是不是那个叫《视死如归》的美国电影？”

        他们把收据夹在给我的画报里是什么意思，莫非其中暗藏玄机？于是，我再三通读这张收据，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却仍是不解其意。

        “不会，文卉你是最时髦的，我哪里比得上。”瞧着孔文卉新换的发型，我发出由衷的感叹。

        “嗯，那我们说好，平舒，你不要回乡下去。”

        “好，给我吧。”我面上不声色，心里却冷哼一声，笑这王家终于不再假手于人了。

        “到时候，我们一起拍张照吧，也当给我留个念想。”孔文卉的嘴角缓缓垂下，若有所思起来。

        “季风故人”是谁？季风书局的故人，难是顾鸣章？“盼见小予”又是什么意思？是顾鸣章想见“小予”？

        我不知怎么安她，摇了摇她的手臂：“好，到时候我一定穿最好看的衣服去，文卉你别这样，又不是再也不见了...”

        叠好收据放到包里，我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和张毓搭话：“伯母，怎么就你在家？”

        手上这本《民友》依旧以旗袍女郎为封面，发型更是与孔文卉的如出一辙，只是我随便翻了两下便没了兴趣，原本还指望许绍钧利用它给我传递信息，现下看来，这画报已经沦为了消遣之物。

        谁承想，不经意间，一张收据居然从画报里掉了出来。我小心地拾起来，却见季风书局的落款边签着“顾鸣章”的大名，原来他和许绍钧真是同事。

        “好。”我当然不会回去。

        孔文卉却笑了，“这可是你说的，等毕业拍照那会要是被我比下去，可别哭鼻子。”

        直至折叠收起，我才终于发现，这收据反面有一行小字，赫然写着：“季风故人，盼见小予。”

        告别了孔文卉，我喊了辆黄包车匆匆回家，满脑子都是有关大学的事。

        “魏岩在电话里说，回来路上被堵住了，好像因为一个什么外国电影侮辱了我们国家，一群人都上赶着讨说法呢！”张毓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电影。

        “好像是吧。说起来，你伯父啊，平日里都很抵这些游行示威，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居然因为他们说的有理，要去看那个电影…他这个老古董要看电影，也真是稀奇事了，我就听之任之了。”张毓不关心电影内容，反倒对宋伯韬的异常之举感到稀奇。

        联想到平舒的名字，我一拍脑袋，终于想明白了。平舒，舍予舒，“小予”是我，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顾鸣章想见我。

        “怎么个不堪入

        不过思来想去，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毕竟我还没摸清伯父伯母的心思，若是他们不同意，我想再多也是白搭。

        下了黄包车，王家过来帮我拿包，殷勤：“平舒小姐，回来了啊，您的画报刚巧送来了。”

        “伯母，真不是伯父夸张，那个电影我今天也看了一半，实在是不堪入目，是个中国人都看不下去！”我才压下去的气又上来了，一脑儿地将画报拍在了桌上。

        “你伯父差人打电话说要晚些回来。”张毓居然心平气和地告诉我这些，这要放以前，她早心生怨怼了。

“平舒，你怎么不买这件呢？明明很好看啊...”孔文卉又叫包一双鞋子，见我什么也不打算买，又过来劝我。

        孔文卉打定主意要去金陵女大，那么我呢？是留在上海，还是去更远的地方？即便我对升学的事知之甚少，报考大学一事也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衣服够穿就行了，不用买那么多。”店员的恭维多半是违心的，哪里能作数？再说宋平舒有一柜子的衣服，张毓还时常添置，我又何必浪费这钱。

        我继续试探：“伯父临时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