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叛笑了笑，刚要翻页，却发现唐穆清的指尖正停在某行歌词旁      ――      那里用铅笔标着个极淡的音符，和她刚才哼唱的调子惊人地相似。“你懂乐理？”      迟叛的指尖轻轻碰过那个音符，像碰了下对方没说出口的心思。

        唐穆清的指尖往回收了收，声音轻得像被暮色浸过：“拍《雾中灯火》时学过一点，那戏里我演钢琴师。”      她翻到下一页，恰好遮住那个音符。

        “有印象，唐老师弹钢琴的样子很漂亮。”迟叛勾了勾嘴角，坦坦的。

        日爬到时，老书局对面的面馆飘出葱花炝锅的香味。杨晓味早就对着攻略本研究半天，此刻正指挥着周翊占座：“靠窗边那张八仙桌！能看见巷口的糖画摊，镜拍出来肯定好看！”

        李鹤年被扶到主位坐下，看着菜单笑：“阳春面加个荷包。”迟叛挨着他坐下，指尖刚碰到瓷茶杯，就见唐穆清从消毒柜里拿了双筷子，轻轻放在她碗边――筷对齐的角度，和她自己用的那双分毫不差。

        “老板，来碗牛肉面，多放辣。”迟叛扬声喊，转时看见唐穆清正对着菜单蹙眉，忽然想起她胃不好，补充，“再加碗阳春面，免辣，卧个荷包。”

        杨晓味举着手机拍厨房，镜扫过灶台时突然喊：“迟老师您怎么知唐老师爱吃阳春面？”迟叛刚要答，就见唐穆清把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杯沿还沾着片葱花：“上次看唐老师的纪录片，吃面时总加荷包。”

        面端上来时，辣椒油的香气漫得满桌都是。

        李鹤年看着这幕笑，拐杖往地上顿了顿：“你们年轻人，倒比我这老子还讲究。”

        周翊正埋嗦面，辣椒油溅到亮黄色冲锋衣上也不在意：“鹤老您不知，网友现在就爱看这个！”

        迟叛正溜着面条，没注意到对方抬眼时，目光在自己沾了点辣油的角停了半秒，像被到似的又移开。

        面馆外的糖画摊转起了转盘，“哗啦啦”的响声里，杨晓味举着相机跑出去：“我要拍个糖画特写！这手艺在安城快失传了！”周翊赶紧跟上去，临走前还不忘往迟叛碗里了块牛肉：“多吃点，下午还得去老戏台看影戏呢。”

        阳光透过窗玻璃落在桌面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

        老戏台藏在巷子深，朱漆剥落的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匾额，写着      “光影阁”      三个字。戏班老师傅正蹲在门槛上糊影，驴在阳光下泛着半透明的光，剪刀剪过镂空的声响，像春蚕啃食桑叶。

        “今天演《嫦娥奔月》，”      杨晓味捧着攻略本念，“老师傅是非遗传承人，他父亲当年给梅兰芳先生过影。”      周翊正帮着搬长条凳，闻言直起：“那可得拍仔细点，我外甥女最爱看这个。”

        李鹤年被扶到前排坐下，指尖拂过戏台边缘的雕花：“我年轻时拍《三打白骨》，影戏班的师傅来探过班，说光影里藏着真功夫。”      迟叛挨着他坐下，忽然往旁边挪了挪，留出小半张凳面      ――      唐穆清刚从茶水摊回来，手里端着两杯绿豆汤。

        “刚晾温的。”      唐穆清把其中一杯递给迟叛，杯上的水珠顺着指往下。迟叛接过来时，指尖慢了半拍，过她的掌心，像碰了下戏台檐角垂着的铜铃。

        锣鼓声起时，老师傅提着影走到灯箱后，白布上立刻映出嫦娥的影。广袖仙裙在光影里飘曳，竟和唐穆清去年电影节穿的礼服有几分相似。“这影的眉眼，”      迟叛低声说，“像照着你画的。”

        唐穆清的视线落在白布上，嫦娥正转奔月，衣袂翻飞出纤细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