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节的喧闹笙歌,模糊地传进砺锋堂紧闭的书房。窗棂上贴着新剪的赤红艾虎,却驱不散室内的死寂与烈刺鼻的酒
味儿。
她慌乱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厅外,仿佛想寻找什么依靠,却只看到庭院里摇曳的石榴花影深……那一抹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回廊角落、穿着墨绿色军装的沉默
影。
吴灼站在那片喧嚣的中心,看着那份象征着命运转折的庚帖,感受着廊外那冰冷的目光,心中只剩下巨大的无力感。端午的阳光灿烂,榴花似火,而她的世界,却在这一刻,骤然陷入一片茫然无措、冰冷刺骨的惊澜之中。
***
吴镇岳霍然起,紫檀桌案震颤,“你的先生们教唆闺阁忤逆父命,其心可诛!吴宋两家亲事乃华北棋眼,岂容儿戏!再敢妄言,家法
置!”
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微微晃了一下。她从未想过,那日承古斋的知音共鸣,竟会如此之快、如此不容抗拒地,将她推向一个冰冷而陌生的轨
!
端阳的喧嚣散尽,什锦花园的石榴花依旧灼灼。疏影轩内,烛火映着吴镇岳铁青的脸,龙凤庚帖如烙铁灼心。
***
“燕京大学?”吴镇岳怒极反笑,掌中青花盏底磕出裂音,“订婚会耽误你读书?宋公子燕京才俊,哪点不上你?!”
厅堂里,宋元哲夫妇带着期待的微笑,吴镇岳爽朗的笑声响起,张佩如温婉的应对声……所有的声音混杂着郁的艾草粽香,都变成了模糊的、令人窒息的背景噪音。
“父亲”
他抓起酒瓶,将最后一点辛辣的狠狠灌入
咙!烈酒灼烧的剧痛,带来一种近乎自
般的、扭曲的快感!
吴时远远地站在廊
的阴影里,背靠着朱漆廊
,双手插在军
口袋中,姿态看似闲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一丝细微的波动都没有。
宋元哲那洪亮的声音,父亲脸上那刺目的满意,还有吴灼那张瞬间褪尽血色的、充满惊愕与无措的小脸……如同无数烧红的烙铁,反复印在他的脑海!更刺穿他心脏的,是她最后那茫然无助、下意识投向他的求助的眼神!而他,却只能像个冰冷的石像,在廊
的阴影里,眼睁睁看着!
“好了,你的婚事必须依父母之言,无需多言!回去吧!”
“女儿非为匹高低!”吴灼眼中水光潋滟,映着烛火如碎金,“沈先生言,女子当以学识立
。贝满虽小,亦有物理、化学,可窥自然之律。女儿
效宋公子求索
神,非效其门第!” 她提及宋公子时
发紧,沈墨舟灯下讲授居里夫人时的清癯侧影却骤然清晰。
吴时背对着门口,面向书案。桌上,一瓶刚启封的烈
高粱酒“烧刀子”已经下去大半。辛辣的酒
灼烧着
咙,却浇不灭心口那团焚心蚀骨的烈焰!
提亲……庚帖……龙凤佩……
“女儿恳请父亲,收回庚帖。”吴灼脊背直如竹,声音清冷如檐下将坠未坠的雨珠,“女儿志在燕京大学,待学有所成,方不负师长教诲。”
吴灼指甲掐进掌心,朝父亲深深一揖,转踏入回廊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