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盏没有说话。

他顿了顿，才继续：“医生前天跟我说了，原胥的情况，以后已经无法归队了。”

但是失忆这种事，也许一辈子都治不好。

自称大队长的人与他说了很多次――孔冉的牺牲不是你的错。

像是早就猜到一般，周盏并未出惊讶的表情。

洛枫问：“决定离开了吗？”

大队长神情凝重，许久后叹气：“我知你们关系要好，但是……”

不对，不是错，是罪。

“如果你能留下来，我们还可以再较量几年。”洛枫说：“看看谁能当上大队长。”

他对生活不抱希望，记得的只有痛苦，现在也正痛苦着，那么未来还有什么可指望？

周盏却摇了摇，“抱歉姜队，我想陪原胥治疗。”

须臾，周盏站起来，像大队长敬了个礼，郑重地说：“姜队，如果原胥因伤转业，我会陪他退伍。”

“如果五年前你这么跟我说，我还会高兴一下。”洛枫靠在栏杆上，微微扬起，虚眼看着天空：“但现在……你的‘不如’，只是因为比我多了一

那年，猎鹰决不允许出现这种事，即便当事人将五年青春留在这里，即便他们曾经差点为任务献出生命。

大队长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你们以后不可能再一起出任务。”因为痛心，大队长的声音轻微颤抖，“周盏，你明白吗？”

他是个拆弹的，他没能成功拆掉那枚复合炸弹，没能救下孔冉，这就是他的错。

主治医生说，原胥似乎是本能地抗拒治疗。

周盏点：“是。原胥现在这样子，我怎么可能让他独自转业。”

他也没有亲人，孑然一，对任何生者都没有亏欠。

周盏大分时间待在医院，已经好了退伍的准备。一天，洛枫来了，抛给他一支烟。

“他不想活了。”

周盏的决定在猎鹰高层引起轩然大波，一些传言不胫而走，“同恋”等字眼一次出现。

他很茫然，怎么不是他的错呢？

医生又向队里汇报，原胥神抑郁，有自杀倾向。

关于队里的风波，原胥一无所知。每天仍有不少“战友”来看他，虽然好像比开始时少了一些，但他记不住，也懒得记。

因为用人不当，造成卧底牺牲，二中队队长被撤了下来，大队长也受到分，猎鹰的日常事务暂时由洛枫理。大队长找周盏谈话，希望对方能接过二中队的担子。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因为是猎鹰的特种兵，他在医院接受着最好的治疗，上的伤都好了，上的纱布也拆了，除了失忆，好像也没有其他需要治疗的了。

“我要陪着他。”周盏：“不是在军营里，还是在回到社会之后。”

那是一段灰暗得叫人窒息的日子。他失去了生命里的所有快乐、活力，记得的只有痛苦的往事与赎不掉的罪。世界是黑白的，他看不到光亮，甚至不知为什么要活下去。

“对不起，姜队。”

台上有风，像卷走往事一般，走了白色的烟灰。

“你……”

几秒后，洛枫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很遗憾。”

两人在医院的台上聊了很久，从19岁时的针锋相对，一直说到后来一同执行任务时的齐心协力。

周盏轻笑：“我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