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周母偶尔会打电话来，每次挂断之前，还会假装不在意地问问原胥的情况，第一次寄来包裹，里面就有给原胥准备的棉拖鞋。

周盏到底与父母有隔阂，一时也放不开。一顿饭吃到最后，打破尴尬的居然是原胥。

周盏在他脖子上裹上围巾，“好了好了，别弄了，你再耽误一会儿时间，高速一堵，我们连城都出不了。”

周盏与父母在一起时很闷，倒是原胥话多，周母说什

都和之前一样。

退伍后，他以短信的形式告诉父母自己与原胥定居山市，也说了原胥的病情与将来的安排。父亲没有回信，母亲两个月之后打来电话，接通后却不知说什么。

周母深一口气，“都回来过年了，那从今往后，就和周盏一样，叫我‘妈’吧。”

很多年前，他带着原胥回家，被父亲打出了家门，母亲一边哭一边骂：“你不是我儿子，你！”

周盏看着手机出了会儿神，原胥安：“你妈妈肯打电话来，说明已经心了。下次你问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放心吧，你妈妈会原谅你的。”

最艰难的一步终于迈出，往后便不再有磕磕绊绊。两人在周家住了一周，周母最初还有些矜持，对原胥非常客气，没过两天却开启了念叨模式，跟对待亲儿子似的。

周母重重叹息，说了声“算了”，就挂断电话。

周母问：“在你旁边的是？”

原胥很紧张，出门换了好几衣服，发先用定型水抓了一遍，照来照去觉得太脱，只好洗了重新弄，结果得太蓬松，梳好之后像个初入社会的学生，缺少稳重感，也不行。

周盏这才开口：“原胥。”

“那就多吃点。”周母声音轻颤，舀了一碗排骨萝卜汤，放在原胥面前。

那年的年夜饭吃得还是有些尴尬，周盏的祖父母已经不在，桌上就四人。周父不爱说话，周母不停给周盏和原胥夹菜，看得出正努力缓和气氛，但好几次把菜夹到了桌上，显得弄巧成拙。

他将周母夹到碗里的菜全吃了，并且一边吃一边夸，不是那种客套的夸，而是只要你看着他吃，就会觉得他是真的觉得好吃。

那些狼狈又令人无奈的过往，已经从生活里渐渐淡去了。

周母抿住，犹豫了几秒，突然说：“怎么叫阿姨呢？”

大约是在三年前，周家父母彻底看淡了、放下了。春节之前周母打来电话，说家里这几年过年特别冷清，希望他们能回家吃个团圆饭。

原胥和周盏都抬起。

原胥猜得没错，周母确实心了，不仅在心里原谅了周盏，还不知不觉接受了他――或许因为那一句“问你妈妈最近好不好啊”，或许因为知他受了很重的伤，并且在小时候就失去了双亲。

周盏眼神柔和下来，转找出尚未开封的豆腐。

“你妈妈的菜好吃啊。”原胥接过纸，在嘴角了，“比你的还好吃。”

母子皆是沉默，倒是一旁紧张听着的原胥促：“你怎么不说话？问你妈妈最近好不好啊！”

周母眼里突然有了泪，周父的神情也放松下来。周盏递去一张纸，轻声：“慢点，别吃太快。”

原胥笑着谢：“谢谢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