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星想，他得走了。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一个无人看低他的乡村或城市，总之得先离开这里。

江蕴星伸着手想碰，但害怕扰醒江鹤一。因此举着手傻乎乎地停在空中半晌，最后轻手轻脚地掀被下床。

他语速不快，但情绪很急，声线里的委屈和后怕都不由忽略：“我找不到哥哥……”

江蕴星抿紧双不敢说话，直至江鹤一伸手抱起他，他才很小声地叫江鹤一：“哥哥。”

以往江鹤一总是很恶劣，想尽办法要他难过，要他哭。江蕴星想，他或许已经习惯了战战兢兢的相模式，因此如今江鹤一对他稍好一些，他才会更加胡思乱想，惴惴不安。

——现在找到了。

他拉起被子盖住神色不安的江蕴星，沉默半晌，见江蕴星还是睁着很大的眼睛不愿睡觉，江鹤一才脱鞋上床，在他旁躺下。

蕴星如同吓坏的猫咪一样惊慌地往后退了两步，一不小心竟笨拙地跌坐在地上。

这世上任何人把他当病人他都不在意，唯独江鹤一不行。

江鹤一低低应了一声，感受到江蕴星微凉的手揽住他的脖子，脸也朝他颈窝贴近了。

他睁着眼，借微弱夜灯的光留恋陷入睡眠的江鹤一。

江鹤一起走近，于是填满了那双亟待充盈的眼眸。

他几乎没有行李。来的时候不过上一套衣服——还是江鹤一的睡衣，还有一个下飞机后黎喆给他的新手机。

江蕴星里绷紧的那此刻终于断得彻底。他无法自如地控制情绪，崩溃和绝望烧光了他所有的希冀，化作灰烬，纷乱如大雨般降落，余温足以坏一颗心。

深夜里周遭一片静谧，只有挂钟的秒针在提醒江蕴星时间的逝。

那套当时穿在上的深色睡衣昨天刚洗过。江蕴星走过光线昏黄的走，到达夜风习习的阳台。他收下那套犹如空躯壳的衣物，动作很轻很慢地关上阳台的门。

江鹤一将他轻放上床，原先尖锐又钝钝的痛感好似一瞬间蔓延开来，而后又全汇聚成一剧烈的风，冲撞得江鹤一心口酸痛。

近期的生活平静到令江蕴星心惊。

但这样也许还算不错。江蕴星想，至少他现在待在江鹤一边——只要别再让他见不到江鹤一，那再多的情绪起伏也无妨。

原来待在江鹤一边的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怕的，原来他极怕江鹤一把他当病人看待，也怕如今享有的所有温柔待遇，前提全因他是个病人。

他慌里慌张地抬望向书房里的江鹤一，一双乌黑的眼水光莹，看起来很大，也很空。

第16章

电子支付如今尤其普遍，因此手机是不能落下的。江蕴星将手机放进上衣口袋，赤脚走出江鹤一的卧室。

“我不是故意的……”江蕴星犹如错事情，主动又诚实地向他解释，“只是，我睡醒了，哥哥不在……”

江鹤一睡着的时候，立五官的锋利气质会削减不少，看起来比清醒时温和些许。

江蕴星说话的音量很小，气息洒在江鹤一领口的锁骨，仿似一场热的夏日细雨。细细密密地落下，只淋江鹤一前很小的一块肤。

直到一天夜里，江鹤一睡前和他提了句带他看医生的话，江蕴星才推翻了这个认知。

他上穿着江鹤一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