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的嘴微微张开。

钟杰被盯得不自在，像个主人一样朝对面的位置伸手，“坐下聊吧。”

钟杰本来是微微侧着，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才完全正过来，目光很温和地迎向他。

凌意就那么看着他。

“算什么都可以。”厉醒川低声，“我就是想见你了。”

几秒钟的空白后，凌意嘴动了动：“钟杰？”

“嗯。”厉醒川很诚恳，“是我不对。”

这里是注重隐私的高档餐厅，尽桌上摆着两份菜单，但只要他们不举手示意就不会有人来。钟杰将刚才翻到一半的菜单推到旁边，拿起玻璃壶要给他倒柠檬水，凌意连忙说：“我自己来。

“算了，我都习惯了。”

厉醒川又笑了。

他侧着，面容在下午五点的光线中显得很柔和，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等等。”厉醒川叫住他。

挂了电话，夕阳慢慢出现。

但此刻真的面对面，好像跟想象的又不是一回事。钟杰胖了，以前凹陷的双颊变得圆，肤也黑了一些，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他穿着一件灰色夹克，不是什么贵牌子，但洗得很干净也不显旧，翻出来的领口没有一点污渍。他就像是会出现在地铁、超市、某间公司的普通男人，跟边的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

凌意很慢地过去坐下。

人海茫茫，凌意从没想过再见到钟杰。或者说，他是有一点怕见钟杰的。他怕钟杰过得不好，怕他还没忘了监狱里那些事，就像自己一样。

他在凌意的注视下摘下针织帽，右手摸了摸板寸，低笑得很蓄，“凌意，好久不见。”

“那你不早说？”他立转去看楼下，见下面空无一人，心里顿感失落。

“嗯？”

“我请你吃晚饭。”

走到跟前他顿了顿，刚想问服务生是不是搞错了，桌边的那个人却已经听见他的脚步声。对方放下手里的一本菜单，起转过来，椅子发生轻微的响动。

“嗯。”

“晚上想吃什么。”

凌意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手的活计后，很慷慨地应室友要求给他点了份披萨，然后就洗澡换衣服出了门。

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半，到餐厅时已经迟到十分钟。乘电梯上到层，有服务生就在梯门外候着，迎上来问他有没有预约。报出厉醒川的名字，对方就把他往靠窗的景观位引。

“这算什么，赔罪？”

四目相对，他看着凌意，凌意也看着他。

这种笑声总让凌意疑心有取笑的成份，当下就先发制人：“你怎么什么事都要等我问了才说，科学家发明手机是让你看时间的吗。”

远远的，他见到那里的两人桌已经坐着一个人，但看背影不像醒川。

凌意答了句不知，答完才觉得不对劲，心脏原地起，“你回来了？”

自出狱后，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出现这个名字。他在狱中冒生命危险帮助过的那个人，钟杰，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握着一朴素的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