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蔚知才琢磨明白蔚大海话里的意思。他有点不安，又有点尴尬，清了好几下嗓子，才说：“什么呀，我都没注意……你俩都商量啥呢，怎么都想到那么远去了。”

刚从医院出来，蔚知就从蒋放春的病情说起，说他们差点要掰，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还是圆了。蔚知还说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特别梦幻，他们遇到危险彼此搭救，说他先追的蒋放春，他现在的手语水平都能去考证了，他们一起志愿，他给蒋放春表白，最狗血的是蒋放春拒绝他之后的那个暑假他们一起上补习班同桌，还有那次在二院蒋**假装耳聋，后来蒋放春陪

他们悠闲地在风里骑行，路很长。

聊到点儿上，蔚大海的话匣子瞬间打开了。他带着点无奈：“噢哟！不止呢！我俩模拟了几十个场景，什么过*亲戚来打听啊，同事拉红线相亲啊，你这种情况怎么办结婚啊，婚后怎么保障啊，婚礼请什么人合适啊，如果不要孩子怎么养老啊，一大堆！你没瞅见我本就稀疏的发更稀疏了吗！唉，也赖你，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早准备啊，弄得现在我和你妈紧张得跟要怀二胎似的。”

行，你这是一边夸我一边损我呢。”

蔚知仰看见残月，云浮动，原本愣着神也被蔚大海逗得笑起来。

他想了想，说：“爸，我是不是还没怎么跟你聊过他？”

蔚知在后座坐定，他们摇摇晃晃地上路。天很高，夜晚被路灯点亮，空气很好闻，有种的清新感。

蔚知揽住蔚大海的肩膀，转过，彼此交换了一个满载笑意的眼神。蔚知是在这时才惊觉，原来他与蔚大海几乎一般高了。

但是他们忘记了，那个曾经缩在襁褓中啼哭的男孩儿，正一天一天、一步一步地学习着如何成为一个坚定勇敢的男人。他们承受着成长的苦楚，同样也享受了成长的自由。

那辆骑了好几*的自行车还锁在外面。蔚大海提出要载他回学校。印象里，他好像从未坐过蔚大海的自行车。

那时，蔚知听他爹絮叨，心里盛了蜜似的，呼都是甜的。他想“乐极生悲”用到这儿肯定不合适，但单论字面意思一准儿够用了。他现在就是这种心情。明明幸福感正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可拍打在心的还是失落。

风会进来，雨会打进来，可人生的坦途并非总是前人铺就的，它要*轻的生命去劈砍、去清扫，去堂堂正正地开出一条路来。唯有如此，当顽石立于前路，过路人才不至于只懂怨恨与悲泣。

一点预兆也**，蔚大海被吓得一哆嗦，他说：“好久没骑了！你可别吓唬我啊！等会儿咱俩该翻沟儿里了。”

他渐渐也理解了。蔚大海也好，蒋华昌也罢，他们都是很好的家长。他们在慌乱中急于确认的东西是相同的。他们只是想知，如果自己的孩子势必要走上这条路，未来究竟会不会平安。

他俩往大门口走。蔚大海却忽的一愣，他脸上的笑模样隐去了一些，他说：“我刚刚无心的啊！你……你就算没小孩，我跟你妈也不会生气的。”他叹一口气，“我俩都商量好了。”

十月的晚风带了凉意，蔚大海在前面替他挡着风，可他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