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对待魏岩应该顺其自然，可经此一遭，我却惶惑不安起来。

        迎面走来一个护士，笑着向顾鸣章打招呼：“顾先生又来啦？”

        有了她的保证，我这才放心离开，一边走一边盘算着未来，却不想在拐角遇到了熟人。

        思绪繁杂，我不得其解，却见窗外阳光一缕一缕地洒在洁白的病床上，星星点点地印上魏岩的脸颊，好似在抚他的伤口。

        我气冲冲地走了，心里想，顾鸣章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

        顾鸣章神色不变，反而告诫我：“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倒是你，别卷进这些事了。”

        我点了点，又再三强调：“拜托你，一定好好照顾他...他，不能有事。”

        “我来看一个朋友，你呢？”我又把问题抛给他。

        “平舒，你怎么在这？”顾鸣章的声音冷不防地传到耳畔。

        我摇了摇，不想告诉他实情。

        护士见我这样，笑着说：“好。”末了又问我，“9床那人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我不知如何面对他，想着落荒而逃，可手中那几枝康乃馨又碍事极了，只好交待护士寻个花瓶插了放魏岩床边。

        “原来如此。”我顿了顿又：“只是顾鸣章，你这些事的时候，别忘了在乡下的父母。”

        “这衣服倒是很衬你。”顾鸣章没有勉强我，却把话题转到我的穿着上去了。

        “就是学生的衣服罢了，你到医院来什么？”我偏过去。

        顾鸣章今日只穿着便服，碎发随意地搭在额前，双目略显疲态，倒比昨日更平易些。

        “哼，不用你。”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啊？顾鸣章...”居然是顾鸣章，我抬眼撞上了他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一时不好意思起来。

        “这些日子，学生工人游行，不少都被上面镇压了，我来看看他们，也当个‘传声筒’。”顾鸣章将如此危险的事说得云淡风轻。

        “不，不客气。”那护士一脸满足地离开了。

        大约没见过我穿着蓝衫白裙的学生装，顾鸣章微微一愣，扬起嘴角：“你学堂里的朋友？”

        “知了。”护士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学生，你有什么事？”护士姐姐年纪不大，很是热心。

        魏岩眉微蹙，已有转醒的趋势。

        的确，顾鸣章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他说出这番话，我一点不感到意外，再说他有主角光环加，我也犯不着去担心他以犯险。

        “是，来看看朋友。”顾鸣章朝她礼仪地一笑。

        “护士姐姐，你能帮我个忙吗？”我腆着脸问。

        我将花交给她，嘱咐：“请你将这几枝花插在9床病人的床边，还有，好好照顾他...那个，别告诉他我来过。”

        “不用，谢谢你。”

        民国初立，按理说旧社会那套主子仆人的秩序都不作数了，可新秩序的建立需要时间，哪能那么快就矫正过来的？唯一受惠的，大概是商人，他们一举摆脱了“士农工商”的束缚，有的甚至登上政治舞台。宋家本是书香世第，如今又出了个经商的宋伯韬，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贵人了。魏岩本不明白什么是“新秩序”，他心里依然当我是贵人，如此才念着一点恩，便一副不要命的样子为我讨回针。

        那护士羞涩地红了脸，“他们都在那边的病房，要我带你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