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蚀骨(H)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殡仪馆巨大的落地窗,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像是永无止境地倒数。
十岁的沈知遥穿着黑色的小裙子,那裙子太大,空dangdang地挂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她紧紧攥着shen边人的手,小小的手指几乎要嵌进他的pi肉里。那只手,属于她十四岁的哥哥沈知珩,此刻也同样冰冷僵ying。
棺木肃穆地停放着,盖着俗艳的布。周围是模糊晃动的人影,低声的叹息和啜泣像嗡嗡的苍蝇,盘旋不去。
有人在拍她的肩膀,说着些“节哀”、“可怜的孩子”之类的话。
沈知遥只是更紧地攥住那只手,唯一的锚点。她仰起tou,视线穿过人群的feng隙,只看到沈知珩紧绷的下颌线条,和他死死盯着前方棺木仿佛要将它灼穿的深寂眼眸。那里面没有泪,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原。
她感到一阵恐慌,爸爸妈妈在盒子里,冷冰冰的盒子,永远不会再对她笑,不会叫她“遥遥”。她要被丢下了吗?像垃圾一样被丢在这个可怕的地方?
“……哥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怯怯地响起,被淹没在周遭的嘈杂里。
那只被她死死攥住的手却猛地收紧,力dao大得让她骨tou生疼。沈知珩终于低下tou,看向她。他的眼睛里依旧没有泪,但那片冰原裂开了一daofeng隙,翻涌出某种沉重得令人窒息的东西。他蹲下shen,视线与她平齐。雨水顺着冰冷的窗玻璃hua下,在他苍白的脸上切割出liu动的暗影。
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来,cu糙的指腹轻柔地ca过她脸颊上冰冷的泪痕,动作有些僵ying。
“别怕,”少年还在变声期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狠狠凿进沈知遥的心底,“遥遥,你不是孤儿。”
他略微停顿,目光锁住她盈满泪水的眼睛,那双和他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睛里,映出他此刻决绝的神情。
“你还有我。”
这句话,驱散沈知遥混沌的恐惧,也像一dao无形的锁链,将他们两人死死捆缚在一起。从此,“家”的抽象概念,ju象成了沈知珩的shen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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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像褪色的默片,模糊而压抑。保姆张姨负责日常起居,但沈知珩迅速地接手了所有关于沈知遥的“权力”。
他检查她的作业,签字;他去开她的家长会,穿着熨tang过的校服,在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女中沉默地坐着,脊背ting得笔直,指尖却捻着袖口;他记得她讨厌胡萝卜,会把餐盘里的胡萝卜丝一gengen挑到自己碗里;她发烧的深夜,是他抱着她冲出家门,在急诊室冰冷的椅子上枯坐通宵,下巴抵着她guntang的额tou,一遍遍低声安抚:“没事,哥哥在。”
沈知遥从小到大全shen心地依赖着这唯一的支zhu。他成了她的天空和大地。
那年沈知遥十三岁,刚升入初中bu。沈知珩十七岁,在高中bu已是风云人物。他继承了父母出色的容貌和智商,更意外地展lou出惊人的绘画天赋,少年画家的名tou已在圈内小范围传开。
课间cao2结束,沈知遥抱着书本穿过高中bu的连廊回教室。远远地,就看到教学楼侧门的台阶chu1围着一小圈人。被簇拥在中间的,是她熟悉的tingbashen影。
几个高三的学姐,穿着裁剪合shen的校服裙,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正将一个粉色的信封递到沈知珩面前。阳光下,信封tang金的爱心图案格外刺眼。
沈知珩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厌烦。他只是微微颔首,说了句什么,然后接过了信封,随手sai进校服外套宽大的口袋里。
那个简单的接收动作,却猝不及防地刺进沈知遥的心口。她猛地停住脚步,抱着书本的手指收紧,指甲掐进了纸页里。
哥哥……要被人抢走了?
这个念tou毫无征兆地窜出来,带着一种尖锐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看着他礼貌地对那些女生点点tou,转shen离开,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人群也嬉笑着散开。
沈知遥站在原地,午后的阳光nuan洋洋地洒在shen上,她却觉得一gu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口袋……那个粉色的信封,此刻正躺在他衣袋里,像个活物,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她不知dao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推开门,客厅里很安静。沈知珩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窗边的画架前,对着一个静物素描本涂抹着什么。松节油略带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他专注的侧脸在夕阳余晖下镀着一层柔和的金光,和学校里那个被女生环绕的少年判若两人。
沈知遥放下书包,动作有些迟缓。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凑过去看他在画什么,也没有叽叽喳喳地讲述学校里的事情。她默默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手指绞着裙角。
过了许久,沈知珩似乎终于察觉到她的异常。他停下笔,转过tou看她。“怎么了?在学校不开心?”
沈知遥抬起tou,眼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