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那招，”周子羽忽然开口，还是没看他，“第三十回合，用轻步兵诱使我骑兵深入的那步，是早就想好的？”

        手机屏幕亮着，安保组的消息再次弹出：「已确认周少爷进入清河市清河市云栖区，但位置仍在排查。该区域老旧小区密集，监控覆盖不全，是否需要采取进一步措施？」

        周子羽哑口无言。他忽然意识到，这场棋局，从他坐在台看这本书开始，或许就已经在裴青宴的计算之中。这个人不是在下棋，是在下一场更大的、关于如何“引导”他的棋。

小口吃着，喝水。阳光洒在他上，给那总是直的脊背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边。他吃东西很安静，连咀嚼的声音都几乎听不见。

        “明天早上九点，司机会在楼下等您。”他说，“我送您去见李院长。”

        “嗯。”裴青宴咽下最后一口能量棒，拧上水瓶盖，“从你第十二回合调动右翼骑兵时，就埋下伏笔了。”

        “我等着。”他说。

        “你看《战争论》的那一页，折角了。”裴青宴说，“克劳维茨在那章提到，优势兵力可考虑‘锤砧战术’。右翼骑兵是‘锤’，你想用它快速击穿我的防线。我只需要让你觉得有机可乘。”

        周子羽用眼角余光瞥他。看着这个永远一丝不苟、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坐在他家的台上，穿着衬衫，挽着袖子，脸色苍白地吃着他买的便利店能量棒。这个画面有种诡异的……家常感。

        而赌注，也不再是简单的上课或听话。

        棋子的黄铜被阳光晒得温热。

        裴青宴刚要在座位上起来，闻言停下动作，微微侧。

        他不知，那句“下次我一定赢你”，在周子羽心里，或许已经不仅仅是关于一盘棋了。

        周子羽坐在台上，继续看着书本研究棋盘，看着那枚决定胜负的白方轻骑兵，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若有所思。

        夕阳西沉，将整个台染成金色。砂石、棋盘、蒲团，还有他独自坐着的影子，都被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愿赌服输……”裴青宴坐在一旁，心里极低声重复这四个字，嘴角无意识地扯了扯，不知是笑还是无奈亦或什么。

        “来履行我的职责。”裴青宴接上他的话，站起。他的脸色恢复了一些，但依旧有些疲惫，“董事长让我确保您走在‘正轨’上。下棋，上课，都是‘正轨’的一分。”

        周子羽坐在蒲团上，没动。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交错。

        他沉默了几秒，回复：「继续排查，不要打草惊蛇。我三小时后到。」

        那一刻，画面静谧得近乎温馨。

        “下次，”他忽然说，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下次我一定赢你。”

        “裴青宴，”周子羽声音低了下来，“你到底是来抓我回去上课的，还是来……”

        裴青宴看着“云栖”两个字，眼前又闪过一周前那个阳光温的台，那个说着“下次我一定赢你”的少年。

        他忽然想起刚才扶住裴青宴手臂时，到的冰凉温度。想起他微微发抖的手指，苍白的脸，还有那句很轻的“谢谢”。

        阳光从他后照过来，给他周轮廓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是更危险、更不可控的东西。

        “你怎么知我会调右翼？”

        车里，裴青宴从回忆中抽离。

        他拿起西装外套，重新穿好，一丝不苟地整理袖口和衣领。那个脆弱苍白的裴青宴消失了，又变回了那个完美、疏离的首席助理。

        “进来时瞥见的。”裴青宴平静地回视，“观察环境和细节，是我的工作习惯。”

        周子羽终于转回，盯着他：“你看了我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