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那雙清澈的眼睛裡盛滿了忐忑的依賴和小心翼翼的承諾：

        「進來。」沈韻朝他伸出手，語氣不容拒絕。

        「我……我會很乖。」他絞著手指，聲音緊繃，「會好好吃飯，好好換藥，不藏東西了……」

        她給他一個家，一個不會再被拋棄的承諾。

        她拿了把傘，走到後院。

        社工的訪視？

        「嗯？」

        窗外沒有雷聲，只有細雨沙沙。

        小哲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嗯。」

        他沒有說話，只是把頭更低地埋進畫冊裡，但嘴角，卻悄悄彎起了一個小小的、真心的弧度。

        她伸出手，輕輕了他微濕的頭髮。

        他沉默了很久，才像鼓起勇氣般開口：

        雨滴開始敲打窗戶。

        「去洗個熱水澡，別著涼。」她說，聲音是自己都未察覺的溫和，「那件衣服，我幫你洗乾淨，收好。」

        深夜，沈韻在客廳看文件。

        小哲猛地抬頭，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敢置信的光亮，隨即用力點頭：「嗯！」

        他遲疑了一下，才慢慢伸出手，指尖有些涼。

        「小哲？」沈韻撐傘站在棚外。

        沈韻看著他濕漉漉的頭髮和發紅的眼眶。

她沒有立刻出去，只是靜靜看了一會兒。

        律師的訊息還在手機裡閃著光。

        小哲猛地抬起頭，迅速把舊衣服到後，胡亂抹了把臉，眼眶有點紅。

        沈韻放下文件，看向那張寫滿不安和懇求的臉。

        「這裡就是你的家。」

        原來不是捨不得扔，是怕失去。怕再被拋下。

        她心中那個「把他好好養大」的念頭，變得無比清晰：

        沈韻握住，把他拉進傘下。

        小哲安靜地坐在沙發另一頭，膝蓋上攤著一本沈韻給他的舊畫冊，但他沒怎麼翻，只是時不時偷偷看她一眼。

        小哲的體明顯放鬆下來，那雙總是帶著點驚惶的眼睛裡，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安心的光芒。

        沈韻看著他放鬆的側影。

        「那件衣服很重要？」她問，和他一起走回屋簷下。

        失去親人的鈍痛還在，但此刻，另一種被需要的感覺，奇異地填補了那份空。

        雨絲細密，工棚頂有點漏雨。

        不過是讓這份「家人」的關係，

        這不是救贖誰，是互相取。

        「妳……妳別不要我。」這句話，才是他所有不安的心。

        「……以前……沒人會幫我收著東西。」聲音細若蚊蚋，「壞了……就沒了。」

        而他，用那份笨拙的依賴和努力想當個「乖小孩」的執拗，

        正式落地的第一步罷了。

        成了驅散她孤寂的那一點微光。

        像只確認主人還在的雛鳥。

        黃的燈光籠罩著客廳。

        「……雨不大。」他小聲說，試圖站起來，卻踉蹌了一下。

        「沈姐……」他忽然小聲開口，帶著點猶豫。

        「不會不要你。」她的聲音在雨夜裡顯得很清晰，帶著一種安撫的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