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目光越过氤氲的热气，落在周晚晴脸上，锐利、直接：“一个能让我妹妹……不那么害怕我的存在。”

        是他吗？怎么可能？幻觉？可那轮廓，那眉眼……记忆深那个温清澈的影子，与画布上这张阴郁、压抑、带着某种危险诱惑力的面孔重叠、撕扯。

        “而我，”她放下水杯，指尖无意识地在杯上划了一个圈，声音很轻，“需要一个地方，存放一个回不来的人。”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沈知珩那双酷似陈觉却燃烧着完全不同火焰的眼睛。“一张脸，一个相似的轮廓，足够让记忆暂时复活。”

        他的语气平静，却在周晚晴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影子？一瞬间，她捕捉到了沈知珩眼底一闪而过的深藏的挣扎和灼热。那绝非简单的自嘲。

        周晚晴端起自己面前的白水，指尖感受到玻璃的冰凉。她小口抿了一下，了干涩的咙。沈知珩的直白将他那畸形的需要借由一个外在影子来缓冲的占有剖开在她面前。

        “成交。”周晚晴点。无需再多言语。她拿起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了指尖并

        发微乱，几缕碎发垂在额前，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衣，衬得下颌线条愈发冷。他也在看那幅自画像，眼神复杂，像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又像在审视某种不愿承认的蛰伏在灵魂深的野兽。

        心脏在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周晚晴几乎是踉跄着挤开人群，冲到那幅画前。她死死盯着画中人的眼睛，指尖冰凉，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生活变成了一场漫长模糊的跋涉。周晚晴机械地上课、吃饭，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室友担忧的目光、老师善意的询问，都被她一层无形的薄挡在外面。直到那个周末，室友把她拖去了市区一个新锐青年艺术家联展。

        “是，”周晚晴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目光没有离开画布，“像……一个故人。”她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咖啡馆角落的位置，光线昏暗暧昧。沈知珩搅动着眼前早已冷却的咖啡，金属勺碰撞杯的声音单调清晰。他盯着杯子里浑浊的漩涡，终于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情：“我需要一个女朋友。名义上的。”

        周晚晴猛地回神，这才注意到画作下方标签上的名字：沈知珩。而说话的人，就站在她侧半步的距离。他本人比画中更侵略。

        “相似得……可怕，对吗？”一个低沉、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沈知珩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审视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空气在两人之间凝固，展厅的喧嚣成了遥远的背景音。那种彼此心照不宣在深渊边缘互相辨认的奇特默契，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将他们笼罩其中。

        他上有种松节油、烟草和泥土混合的复杂气味，和陈觉上干净的阳光气息截然不同。

        “害怕”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扭曲的、残忍的真实感。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很像她。”

        沈知珩的眼神微微一凝，随即，那紧绷的角似乎松弛了一丝，浮现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原来如此。他们都在寻找一面镜子，映照出内心难以直视的深渊与幻影。谁是谁的替？早已分不清，也不需要分清。

。她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世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

        画布上的男人侧着脸，光影将他的轮廓切割得深邃而锋利。眉骨很高，鼻梁直，嘴抿成一条冷的线。那眼睛……那眼睛！那狭长的眼型，深棕色的虹，在灯光下折出一种近乎琥珀的质感――和陈觉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

        -

        一个疯狂的念破土而出――他也在寻找一个影子，一个能覆盖他真实望的影子！

        沈知珩侧过，第一次真正看向她。琥珀色的瞳孔深，映出她苍白失魂的脸。那眼神锐利，仿佛能剥开她表面的脆弱，直刺她心底那个鲜血淋漓的空。

        “故人？”他重复了一遍，嘴角牵起一个近乎嘲弄的笑，极淡，转瞬即逝。“一个影子罢了。”

        血重新开始动，周晚晴深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了然：“也许，影子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暂时忘记……自己是谁，或者说，自己本该是谁。”

        展厅里人攒动，空气混浊。斑斓的色彩和纷繁的线条在眼前晃动，她却感到一种更深的疏离。她想逃离，目光随意扫过一幅挂在角落被灯单独打亮的自画像时，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血瞬间冲上，又在下一秒冻结。

        “成交？”他抬起下巴，吐出两个字。